皇后见了,忙举手令起,让柳鹤将刘羡引至左侧席上坐下。
刘羡抬头后,皇后便令侍女赐酒,而后道:“上次府君入宫护送我与陛下,浴血杀敌,还没来得及谢礼。一直想找个时间酬谢,可听说卿公务繁忙,又不好打扰。今夜得知府君入宫,虽然叨扰,但也总算有了机会,还望府君不要怪罪。”
刘羡将御酒饮下,接话道:“危急时刻,殿下不嫌我唐突,就已是侥幸了,谈何怪罪呢?”
帷幕中传来一声清脆的轻笑,但听皇后道:“我自小便听闻府君的美名,洛阳人都说,府君是洛阳最桀骜不驯之人,连贾后和贾谧都不能让卿弯腰。没想到,卿言谈竟如此谦和。”
刘羡自嘲道:“殿下谬赞了,我也不喜欢自讨苦吃,只是我的老师教导我,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。”
“那令师能看到今天,想必一定会为府君高兴吧。”
高兴吗?刘羡想到陈寿的遗嘱,他不希望自己继续在官场争斗,而是好好经营家族。但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愿,走到今天这一步,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,要么获得全部,要么一无所有。想到这,刘羡只是笑了两声,随口自谦了两句,就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了。
献容本来也是随口一说,她很快又换了话题,问刘羡道:“府君,我自小就生在洛阳,嫁给陛下后,也没有离开过皇宫。你既然去过关西陇右,又去过河北,见多识广,能否和我多说一说,洛阳以外的天地呢?”
作为皇后,羊献容的姿态摆得非常之低,而她的言语也确实惹人怜爱,刘羡没法拒绝。作为过来人,他其实也理解这种身居牢笼之中的感觉,便也随口闲谈起来。人生至今三十年,刘羡确实不缺少谈资,他已走过小半个九州,见过名山大川,也见过奇人奇事,不同地方的人文地理,历史渊源,早就信手拈来,加上他还懂一些音乐与文学,与人畅谈起来,可以三日三夜都没有重复。
在此之前,羊献容都是远远地看刘羡两眼,与他做如此长谈,还是第一次。她原本就仰慕刘羡立下的种种功劳,此时闲聊起来,才意外发现,他并非士族传闻中那种野心勃勃的酷吏,更像是一名谈吐风雅,气质温柔的传统文士,再联想到政变当夜他杀敌的英姿,不禁令献容更加欢喜与心怡,她暗自心想:真正的大丈夫,就应该是这样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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