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转折大大出乎刘羡所料,他不意这位自称是粗人的马贼首领,也会如同哲人般讲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句子,便问道:“为何?”
孙熹抽刀出鞘,公然对刘羡亮出刀锋,弹刀而笑道:“因为在这样的生活里,人活得简单。”
“要杀一个人,你砍脖子,只需要用一刀,砍胸背,可能需要三刀,不会因为是穷人还是富人,就有什么区别。”
“人受伤就会流血,人断头就会死亡,我们马贼想要活得好,就只需要考虑怎么砍好这一刀罢了。如果砍不赢,我们就跑,如果跑不赢,我们就死,也没什么好后悔的。”
“相比之下,种田要想的就要太多了,你要想今年是个什么年景,种什么,每天一起来就要去浇水拔草,还要担心麻雀,担心蝗虫,最要命的是,即使你花再大的心力,一场风,一场雨,就可能让你前功尽弃。”
“在当年被县吏下狱后,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,人这种东西,实在是太脆弱了,如果你想逃避死亡,死亡依然咬着你不妨,如果你和死亡面对面的搏杀,死神又常常放你一马。”
“这就是一种快乐,所以我喜欢当马贼,惊险,刺激。”
这个回答毫无疑问是精彩的反驳,既拒绝了刘羡的招揽,同时还保留了自己的体面,在场的其余马贼听了,无不昂首挺胸,似乎自己真是什么英雄似的。刘羡也不禁抚掌赞叹道:“不料孙首领还是个视死如归的人。”
孙熹点点头,道:“是,所以县君如果是来劝降的,那就只能道一声抱歉,看在县君这么看重孙某的面子上,孙某也可以卖县君一个面子,只要县君在一天,孙某就和县君井水不犯河水,大家相安无事。如何?”
听到这句话,一旁旁听的薛兴有些失望,但也不禁松了口气。刘羡这次半夜前来拜会龙门山,显然对招降是势在必得,如今被孙熹直接拒绝,肯定不算成功。但若能和孙熹达成和约,也不失为一个成果,夏阳百姓的日子,也会好过一些了。
而他也看到了刘羡脸上的微笑,想来,这个结果他也是能够接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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