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在六月初六这一日,太子在东宫召开宴会。一来是为即将赴任的成都王司马颖送行,二来是为了庆祝这一时的胜利,三来也是为了缓和气氛。因此,他邀请了朝中六品以上的所有官员,以及公爵以上的所有宗室,一时间,宴席上的官员大约来了四五百人。此次宴会的规模之大,也是司马遹入主东宫以来的第一次。
宴席就在前殿内举办,由于天气炽热,与会的人又多,太子令人提前挪了十台冰鉴过来,又把地窖里大部分的存冰都拿来降温解暑,即使如此,热烈的氛围让众人仍旧汗流浃背。
不过大家并不在意这些,政治上的胜利足够让人心旷神怡。刘羡来的时候,见参会的大部分人都面带笑容,相互高谈阔论,漫无边际。就连平日沉默寡言如王敦,此时都有闲心与人辩史。
和王敦辩论的人是御史中丞张辅,他是刘乔的表兄,也是朝中著名的清正之臣。今年虽说四十有余了,但仍然喜欢和小辈长篇大论。
此时他与王敦论的是管仲与鲍叔牙的优劣,王敦先说:
“鲍叔自承不若管仲,何必论之?管仲能霸桓公,富齐国,九合诸侯,尊王攘夷,此皆不世之功,管仲亡而齐国衰,可见其明矣!岂是鲍叔能比?”
这是大部分人都认可的正论,不料张辅别出心裁,反驳说:
“误矣!管仲不若鲍叔远甚!鲍叔知所主,投所国。而管仲奉主不能济,所奔非济事之国,又逾越臣子之规,设三归台,饮具与国君同,皆鲍叔不为之事。”
原来,张辅是从道德的角度攻击管仲为臣不忠不德,而在当今之世,重德甚于重才,因此王敦谔谔不能言语。
还是刘羡在旁边说:“春秋之世,不与今同。桓公本非贤明之君,若无管仲,他亲小人,远贤臣,食人肉,逼兄弟,好因怒兴师,上不能平齐后宫,下不能领子孙尚贤。如此之君,岂能言鲍叔知所主,投所国呢?无非是齐桓公用了管仲,才因人成事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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