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开始,民夫们还颇有不适,以为刘羡不过是作秀而已。但随着时间日久,他们诧异地发现,这位司隶校尉,不仅能忙得自己一身泥,而且还能和流民们聊起节气、选种、除虫等话题,一听就是行家里手,绝非是能表演出来的,这不由让他们大为亲近。
再加上刘羡对贪官毫不姑息,与下属们共同饮食,一段相处时日下来,众人便不只是视刘羡为一个普通的好官,而是真正的父母官了。
而在这段时间中,刘羡远离了洛阳的那些勾心斗角,身处在这些淳朴的百姓之间,也感到由衷的轻松。老实说,除去了孙秀后,刘羡确实有过释然感,可这种释然感,不久便消失了,京畿高压且复杂的政局,巴蜀无法预料的形势,总令他心神不宁。
刘羡之所以会与百姓们一起劳作,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,像年轻时舞剑一样,回忆起当年老师的教导,从中汲取力量。
在十四岁的那次分别前,老师告诫自己,希望自己学会忍耐和等待,自己判断合适的时机。如今,刘羡已经等待了十多年,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。
虽然刘羡表现得总是坦然,可他到底也是人,他会无时无刻地审视自己,反问自己,到底何时才是合适的机会呢?自己的判断真的是正确的么?故而有时也会感到一些疑虑。
但如今,他身处流民中间,看着一无所有的农人,气喘吁吁地忙了一整日,最后为一小袋米面而欢笑时,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勃勃生机,从这些人的眼中灌注到自己身上。刘羡想,即使再小的尘埃,都在相信明日。那颗酝酿已久的果实,又怎会不与自己邂逅呢?继而疑虑尽去。
百姓们只道是司隶校尉爱民如子,关怀百姓,但更实际的情况是,对刘羡而言,他现在越来越有一种信念,他并非在走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,而是在走一条本该如此的道路。
这次开凿运河的速度,比刘羡预计得还要快,而与抑平物价不同,这次的政绩是肉眼可见的,可以为世人铭记多年。最重要的是,他得到了这些民夫的认可,这是一笔极为宝贵的财富。
到了十月中旬的时候,第一段运河已经顺利开凿了三十里。这时,刘羡收到了妻子阿萝的信,是三日前洛阳的消息。信中说李含与张方,终于领着征西军司离开洛阳,返回长安。与此同时,司马冏还无故罢免了王衍的河南尹之职,在京中颇引起了一番风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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