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广川布道…嗯,那大概是四年前的事了。当年也是元义与唐周与我一起,从广川县继续北上,入了河间国,恰好遇到道奴…”
说到这,大贤良师张角脸上露出些笑容,对粗壮的七弟子高道奴点了点头。魁梧的高道奴连忙还礼,就像守礼的“熊”。而张承负若有所思,咀嚼着马元义话中的细节。
“清河崔氏出的是麦、粟和黍,广川富户们出的是粟和菽。粟是小米,黍是黄米,菽则是豆子。这其中,自然是麦子产量最高,但也最难种。一亩麦田需要的用水,恐怕是小米的两倍以上,产量则是一倍半多…”
“清河崔氏能大量种麦,肯定是占了清河一带,绝大部分的水源。而今年出现干旱、水源紧缺,崔氏要种高产的麦子,必然要和百姓大量争水。周围的小民们,恐怕连种粟田的水都没有!…”
“粟田在整个北方最为常见。春种秋收,对水要求低,对肥力要求也不高。贫户百姓,要么种粟,要么种菽,也就是各种豆子,尤其是黄豆。常见的,是三年种两次小米一次豆子,两者轮种,来回复田间肥力。”
“至于黍米,产量比粟米少,水肥要求却略高,种起来并不划算,百姓也种的不多。黍米唯一的好处,就是粘度大,能用来酿酒和做年糕,祭祀先祖。冀州连年灾荒,百姓饿死无数,也只有世家大族,才会用粮食来酿酒!…”
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天下的民脂民膏,都来自农田,来自水与肥土。而无论是田地还是水源,州郡的世家大族,都永远掌握着绝对的分配权,并且不断扩大着他们的份额。这才是世道崩坏、百姓难活的根源!
天灾与人祸总是并存,若是小民们不起来反抗,那就只有坐地等死。而要把小民们凝聚到一起,除了宗教信仰,除了太平道、五斗米道,又能靠什么呢?
张承负有些恍惚,前世的记忆模糊又遥远,像是迷雾中一点依稀的星火。等他回过神来,就听到马元义的声音,已经从甘陵国讲到了安平国。
“安平国的第一大族,自然是郡望博陵崔氏。博陵崔与清河崔的关系…嗯,武帝时,齐国贵裔后代,崔公崔意如有两个儿子。长子崔业定居清河东武城,为清河崔。次子崔仲牟定居于博陵安平,为博陵崔…”
“安平县是安平国治所,博陵崔氏家业极大,与清河崔氏相当,恐怕也有数万亩田地,数千仆役。而博陵崔氏大兴讲学,门生故吏众多,在郡中也颇有清名…”
“对!博陵崔氏是真正的清流士族,受到党锢影响,目前没有嫡系出仕。弟子前去求粮,博陵崔氏态度很好,但似乎族中余粮不多,只拿出400斛粟米,换了治疫的符药。而弟子旁敲侧击,听说是安平王刘续苛待百姓,搜刮盘剥甚重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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