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,她何家不说富裕,也是十里八村里排得上号的殷实人家,过着能顿顿吃上白米饭配蒸鸡蛋的好日子,三天两头还能尝到些肉滋味。
父母健在,手足俱全,吃穿不愁,家里置了大片田地佃给族人耕种,她终日也只需跟着母亲学些家里活计,洗衣做饭织布绣花,可以说是无忧无虑。
直到家乡闹了蝗祸,逢此大难,何家家破人亡,她父母兄弟都是活活饿死。最后只剩年下仅十二岁的她,跟着同姓族亲逃灾流落至陈家,为了口吃食甘心被卖身给陈跛子做养媳。如今回头一数,竟已经有了二十余载春秋。
要是她何秀容的娘还在,何氏终是没撑住,无声之间泪如雨下。
何氏终还是妥协了,她无娘便罢了,而陈跛子,有娘似无娘。她一时间不晓得,该可怜陈跛子还是可怜自己。
何氏只对陈跛子道:“那年,大郎背着二郎,我背着板车拖着你和铺盖,一个瓦罐三只碗小半袋子粮,沿着河一直往外走,那是我逃荒来的路,最后又是我离开的路,多少血泪都流尽了。”
少年夫妻朝夕相伴二十余载,陈跛子立即懂了何氏的意思,他承诺道:“那年你为了养活我们,种田的时候流产在田里,我便说我这辈子苦死累死再也不叫你下田。那话算数,如今这话也定算数,不叫你受我老娘的委屈,你只管把她当陌生人。倘若你实在心里不舒服,我老娘没多少活头,生前死后,我都把你当我娘供着。”
这话一出,何氏叹也不是,笑也不是,只指着陈跛子要他闭上那张破嘴。
夫妻俩讲话的声音都刻意压着,但那碗碎的声音,薄薄的墙壁怎么也拦不住,陈年麦在外头急得跟无头苍蝇一样,不住地往里瞧。
第7章新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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